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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【處處是道場】之：佛珠

　　初來到夫家時，我住在家族公寓的四樓。我的鄰居大多是從事與漁業相關的工作，港邊擠滿了大小不一的漁船，整個漁市場此起彼落的吆或聲，船老闆一面得環視四周看顧魚貨，一面還得在腦中盤算成本與欲販售之價格與買主商議，還得配合漁市場的拍賣機制，沒有相關背景，來到此地生活自然得吃一番苦。

　　剛初嫁時，漁市場的繁華看似熱鬧，而年長的鄰居則經常性坐在家門口，觀察我這個「菜鳥媳婦」，一副呆瓜樣，未經世事洗禮的矬樣。每每在家附近的巷道口，總發揮三姑六婆的試探精神，企圖瞭解更多。 大概看我只會一臉傻笑，他們不一會便都放棄老人式連珠砲訓話。

　　然而，當我一早準備走到停車場開車時，總會見到一個人在家門口坐著，簡陋的木椅上，還有一盤散落的珠子，盤中還有一個小器皿。那是一個乾枯瘦小的老婦人，穿著褪色的中式棉褲，前額的頭髮幾乎掉光了，呈現出乾枯泛黃的頭皮，稀疏的白髮全部梳向腦後，結成一個髻，垂掛在後腦，如同一顆長年不癒的瘤。那髻上簪著木質髮飾，彷彿散發出一種陳舊的氣味來。生命在這老婦人身上已經完全失去了光彩。每每看到我，她乾癟的唇往兩邊扯開後，只聽得她說：「阿彌陀佛」說的是海口腔的台語，手中捻著一串佛珠，口裡喃喃唸著什麼，她全身僵直，彷彿她已經坐了大半輩子般。就這麼日復一日地，一手握著佛珠，如往常一般不停地用指尖搓弄著，有時又像是撫玩，彷彿在那樣溫柔的手勢之下，希望自會從佛珠中誕生。偶爾會瞥見他也已經年長的兒子，腰際間也掛著一大串宗教文物，隨著他走路時發出叮叮咚咚的清脆聲響，一邊握著手機，大聲地與電話中掛著某頭銜的理事長談著應酬話，神色略帶緊繃並且企圖在談話中贏得對方的信任。說也奇怪，他們母子二人卻像兩條平行線般，只有在兒子準備出門時，簡略地說聲：「我出門了！」結束，那是一種制式化例行性的動作。

　　後來我逐漸知道，婆婆是一個經歷過滄桑的老人。他生長在農村人家裏，丈夫是漁夫，很早就因為海難而死亡，從此以後她便靠打零工，獨自將兩個兒子拉拔長大，由於她認為自己是個不幸的女人，也因而沈溺宗教之中，更寄情於手上握著的那串「佛珠」，許多人在看見佳話上面的敘述，雖說事不關己，但仍必會在心中油然生起一股淡淡的傷痛，藉由看著別人來回溯或比較自己的生活互動模式，年輕時，我不曾想過「因果」，我感受到的只有由鼻尖湧起的一股酸意，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一個孤寂的老人，也看見她的命運中有著無法對人言的冤屈。

　　在這十幾年的時間，佳話也歷經了親情與愛情以及工作的洗禮，曾一度迷失方向，更曾一度企圖踏入更多采多姿的生活之中，彷若陷入無可自拔的各種慾念之中，每當夜深夢醒時，心頭總像是被抽乾般，找不到自己，更別說善待他人，我總企圖以「爭贏好勝」，來平衡自己扭曲的世界。原來，人都依憑著「自我獨特」的「思考模式」生活著，潛意識中無法輕易地認同他人，卻同時也討厭被別人改變。現在，當佳話就老茶房所著之《不存在的真實》，因而有了不帶個人情感的想法，來重新看待上述那位天天念佛的老婦人，她手中的佛珠其實只不過是逃避的工具，一心一意藉由制式化的口號來麻痺自己，事實上，生活若會走到「無可救藥」的地步上，都是自己所造成的，嗜賭如命的人﹑戒酒澆愁的人﹑沈溺在性慾的人…，最終僅都只是想把所有的氣力，放在「抓住不放」上，哪怕您潛意識中的直覺告訴您，這是「沈淪」。人仍狠命的想抓住這團虛幻的溫暖…

　　直至前些日子，十分意外地發現老婦人的孫兒在門口玩耍，他那雙大眼兒戒備地望著行經他家門口的人，我這才看見佛珠已經放在老婦人的靈堂桌上，木製的珠子已有幾處剝落，顏色更不復以前光亮，在黃昏夕幕的光影之中，倒像是顆凝結的淚滴，從今以後老婦人的「魂」又該何去何從呢？此脈絡之《祖先》又會因為此世的子孫的作為，而有怎樣的處境呢？

　　佳話不願意再繼續深思下去，因為還有好多該完成的事，等著我去做呢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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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延伸閱讀】
▍ 《不存在的真實》套書 〔上冊＋下冊〕內文簡述
▍ 《不存在的真實／上冊／生活道場》 內文簡述
▍ 《不存在的真實／下冊／消失的捷徑》 內文簡述

【註】圖示連結引用自〔讀書會｜部落格〕網址：www.5588.tw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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